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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的小时候如达蒙所说的那样,臭毛病很多,张嘴就是刻薄话。可他不管多早熟也始终是个小孩子,阿什顿的老教父曾经告诫过他很多:身体是最忠诚的伴侣,在这个世界中,真正值得信赖的寥寥无几,唯有家人是坚定不移的后盾。面对危机,即便是大脑那迅速而精准的神经反应,也可能在巨大的压力下显得迟缓与犹豫。正因如此,你要坚持将生存的本能,通过无数次的重复练习,深深烙印在每一寸肌肉记忆之中。这样,在决定性的瞬间,身体便能如同被精密编程的机器,无需思考,自动上膛。
丹尼尔其实并不讨厌阿什顿家族。他只是单纯知道旧世界会让座给新世界,就像市场经济的淘汰制一样简单而残酷。
丹尼尔并不崇拜祖父。
达蒙崇拜父亲。达蒙曾跟丹尼尔讲述他自己小时候的那个年代。
绝大多数人永远都不会喜欢外来者,就像犹太人,吉普赛人,人们眼中的下贱人种,下贱营生,无论穿得再体面,钱财积累地再多,但有些烙印是年轻一辈生下来就带着的,再多的酒和香烟也冲不干净历史污痕。
政府无法实践正义,于是意大利人们向罗宾汉般的黑手党求助。黑手党在某种程度上扮演了政府的角色。意大利人不管有什么急事,都会去找当地的黑手党头目。比利·阿什顿是他们的社工,是随时能拿出一篮子食物和一份工作的地方长官,是他们的保护者。
达蒙说这些话的时候倚坐在长沙发上,因为考虑到他的小外甥还不到八岁所以没有在室内抽烟,他眼睛里还有未被磨灭的血性,桌上放着威士忌,壁炉里有烧红的铁棍,阳光打在他西装的半肩,配件长款修身大衣,寻不到一丝褶皱的踪迹。就好像周围时光正以光速朝着渐行渐深的日光驶去。那依旧是一个冬天,这个房间依旧呈现深到黑的红棕色,灯光像被火柴点燃的火焰,他高大的舅舅、他的教父手背上还有一道翻开血肉的伤,看样子离结痂还有一段日子。
丹尼尔就这么看着他,不曾移开视线,门口站着达蒙的下属们正用几近炫耀的语调在彼此之间讲解万宝路的门类,这新晋火爆的香烟品牌极力宣告男性力量,广告屏里老牛仔多毛的手臂教人过目难忘,后来牛仔这个行业在丹尼尔成年后也同样几乎销声匿迹了。
丹尼尔十七岁那年穿着私人定制的西装,袖口处是精心缝上的四颗纽扣,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台上发言,现在这个时代和达蒙小时候的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当一个机体虚弱时,病毒就会乘虚而入侵蚀它,这就是当年意大利的情况,国家饱受各种痛苦,它抚育了恶性转移的癌症:黑手党。二战期间,黑手党协助了美军在西西里岛的登陆,而正是这个帮忙,让其后的美国与意大利黑手党之间建立了一种不成文的协定与默许。这其中便包括跨国军火与走私、毒品交易。当然,也包括美国对新一代教父移民美国的通融。
现在所有人都那么渴望规则渴望体面。这是二战之后的破败年代,国际间的痞子已经屈服,列强达成共识:各人自扫门前雪。新和平就是:遵守这一切。国际流氓不容于世界村,只能横行在自家。政客的黄金时代到了。江湖早已变得如朝堂一般腥,以前的玩法行不通了。
丹尼尔并不崇拜祖父。他从小到大的目光都只看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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